記憶置換器——我們十二番隊兼技術開發局發明而出的優秀道具，用以置換不小心目睹了死神與虛的戰鬥的人類的記憶，安全無痛無副作用。我按下裙帶菜大使的按鈕時，依照慣例，空中升騰起了遮蔽視線的粉色煙霧，而後，房內傳出人類細微的輕喊，煙霧散盡時，就見那個小孩叉開雙腿坐在床鋪上，睜大了眼滿臉呆滯。那個女人見狀呆了呆，大喊了聲“羅斯聖”就沖上前去，而那個小孩也朝她看了一會兒，還有些恍恍惚惚地應了句“媽媽大人”。

看，這就治好了，我們十二番隊的技術就是如此先進。

那個女天龍人的反應過於激動，滔滔不絕地說著小孩狀況不佳時自己的各種擔心心切，估摸著就算這時問她要報酬她也不會理我，我便幹脆在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圍觀。小孩被我置換了記憶，自然對他看恐怖片看出心理障礙的情況一無所知，所以大人講話時他雖然沒說話，但滿臉莫名其妙的神色還是表達出了這個問題。不過，自他恢覆正常後就多了一個詭異的癖好，就是……總有那麽一滴鼻涕掛在那裏，堅韌不拔。

……這種惡心的人，果然還是一輩子呆在房間裏比較好吧。

“這次終於找到了個靠譜的大夫，那幫人總算是還有點用。”

原本無聊地東想西想著，那個女人就朝我走過來，又換回了最開始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態度，

“報酬我稍後會派人給，現在你可以離開了。”

世界貴族還帶拖賬的麽？

碰到這種情況，或許其他人會連說幾聲“好”就急急忙忙地滾開，但我是死神，骨骼清奇，自然不會和他們有著同樣的反應。加之我來這裏頗還有些目的，至少還想看到些世界貴族生活的風土人情，這麽容易就走了，豈不是太虧了？

這麽想想，覺得自己很是有理，我便道：

“抱歉，我喜歡做錢貨兩清的交易。”

聽聞此言，那個女人不悅地挑起了眉：

“你的意思是，你個下等人不相信我們貴族？就這點小錢對我們來說根本是……”

然而，她猖獗無比的話被坐在床上的小豆丁打斷了——

“媽媽大人，你為什麽要趕她走？！”

他急吼吼地爬下床，跳到地上，搖搖晃晃地蹭過來便拉住了我的死霸裝，

“不是說這個星期專門陪我玩的麽？！那些奴隸都玩膩了，我要和她玩！”

……

……

他拉住我衣角時出於防守的本能，我差點爆出靈壓將其彈開，好在這種本性沒有戰勝理智。

此時，那個女天龍人完完全全蹙起了眉，而那個小孩一臉正氣地看著她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。我低了低頭，斜睨了一眼小孩自然而然地拽著我衣服的雙手和躲在我身後的動作，不知是該嘆氣還是該感到欣慰——

要說那個記憶置換器唯一不完善的地方，便是置換而入的記憶是隨機的，一切只為了填補抹消掉的那片空白，所以有時會非常非常得……離譜。

看來這次依舊玩脫了。不過這下，似乎我有了更可靠的留在這裏觀察的把柄。

所以，當那個女人怒目瞪向我時，我便裝模作樣地攤手聳了聳肩，瞥了瞥那個小孩，擺出一副“不是我的鍋，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”的無所謂態度。

她自然拿我沒轍，只是在幾分鐘後，咬唇“切”了一聲，繼而轉身走出了門，對門口的人吩咐道：

“找間客房。”

>>>

單純的小孩子就是可愛，比如現在，那個女天龍人不在，當我說出“我想先四處轉轉了解環境”時，那個叫查爾羅斯聖的孩子就熱情洋溢地自告奮勇給我當導游。

“這裏是室內游樂園，那個是游泳池。”

“這裏是圖書館，不過我才不喜歡進去。”

不愧是金碧輝煌的城堡，幾乎包攬了在外可見的任何設備，雖沒什麽稀奇，但這些東西都組合在一起，還是讓人驚嘆世界貴族的生活品質。

在城堡內轉了一圈，他說了句“好了，這裏沒什麽了，跟我來”，就將我帶離了那裏，走入庭院，然後穿過一大片草叢——那裏坐落著的，依然是一個巨大的建築。內部的靈壓混亂，每個人忽強忽弱，忽暴虐忽平和的氣息混雜在一起讓我有些不舒服，稍稍蹙了蹙眉，就聽見他在我耳邊道：

“這裏面都是那些不聽話的奴隸，連打他們都沒用，敬酒不吃吃罰酒，就把他們關進去做苦力了。”

明明還是個孩子，那目光中的鄙夷和口氣中藐視一切的態度卻已完完全全地展現——如此輕而易舉地將暴行置於口中當做家常便飯，這個世界的貴族還真是不一般得猖獗。——不過，看來這就是費雪泰格想知道的關押奴隸的地方。

他轉過身，不是很感興趣般擺出轉身想走的樣子，不過我沒理他，徑直朝那個建築邁開了步子。他瞪大眼盯著我看了一會兒，急急忙忙喊了聲“等等我”就小跑著奔了過來。

護庭十三隊的牢獄歸九番隊分管。我去過那裏，雖有個別漆黑晦暗的牢房，但大多數敞亮幹凈，只是多了幾根鐵柱罷了。但剛走進這裏，就聽到細微而詭異的流水聲，鎖鏈晃動的聲音沙沙作響，還有人類的哀嚎聲和被鞭子碰到物體的響亮風聲。一路走進去，一片漆黑，一切照明都靠著墻上的火把，有的人駝著背幹著累重的活，也有人還在牢中，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樣子——或者說，是對生活絕望的樣子。在這裏，我見到了不少魚人，而他們大多在做活。

費雪泰格的目的是救出那些被天龍人奴役的人群，而照這個情況看，既然他們將大部分奴隸關押在與宮殿相對隔離的地方，要想助他達到目的還是很方便的。所以，當那個小孩轉過身一臉希望地看著我，並對我說“我們玩點什麽”時，我稍稍一想，便道：

“踢罐子吧？”

“踢罐子？”

他眨了眨眼，然後一甩手，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是嫌棄，

“這個早就玩膩了！不要，換一個！”

“嘛，這你就不不懂了。”

我將手搭在他肩上，微微揚起嘴角，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，

“你以前呢都是在其他地方玩，這裏的氣氛和環境可大不相同，這麽玩一次，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！”

他原本強烈反對的態度稍微收斂，垂下頭，似乎思索起來。

我再接再厲道：

“而且，這裏也不會有那些對你管東管西的人，你想怎麽踢就怎麽踢不是麽？”

這一點似乎頗得他的共鳴。

只見小小的孩子猛地睜大了眼用力點了點頭，迫不及待地就問道：

“那，罐子呢？”

至於這個……

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發現可以當罐子的東西，我便低了低頭，將目光對向了我手裏的記憶置換器……上面的裙帶菜。簡單粗暴地將它拆下，我就扔到地上，用腳試探了一下裙帶菜大使的規格能不能用來踢。

——意外得還不錯。

於是我道：

“就它吧。”

>>>

一腳將裙帶菜踢到牢獄的那一頭，我靠在墻邊觀察了一下地形，想起方才選“罐子”時的過程，我還是心有餘悸地用裝置連接了往十二番隊的通訊窗口。

“MOXIMOXI？”

“千葉怎麽又是你？都說了沒看見我在……”

打斷了電話那頭的絮絮叨叨，我急忙快速長話短說道：

“我知道啦，可是隊長，我剛才對朽木隊長喜歡的裙帶菜大使做了不得了的事，萬一他追究起來，隊長可得幫幫忙啊。”

“哈——？”

故意拖長的聲調使原本就有些非主流的聲音顯得更加怪異，屏幕上的隊長閉起了一只眼，機械地一歪頭，好像一個木偶人，

“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，朽木白哉也該從中二的階段畢業了，就是因為他總是執著於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六番隊才會……”

嘛反正在隊長眼中，每個隊長都很奇葩，就他這個眾人公認的最奇葩的家夥是正常的。沒辦法，每個人的心中都住著一個自戀狂，只是我家隊長尤其嚴重而露骨而已……

不過，機智如我，在他花式黑朽木隊長時便按下通訊設備的錄音鍵錄下了他的言論——這本是用來通報靜靈庭以提供線索的，往後要是朽木隊長怪罪於我，我就將隊長的聲音放給他聽……反正他是隊長，就要有承擔責任的自覺，不是麽？

已經和隊長扯淡了一通，但查爾羅斯聖還沒有回來。確切說，他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就回來，因為我特意動用了靈壓將裙帶菜踢到了他不容易觸及的地方。拜托隊長讓阿近三席代替他接通我的通訊後，我就在牢獄內閑逛起來。

只要晃動設備，十二番隊就能看見我所能看見的一切，屆時只需讓三席花些功夫將其制成地圖，我再將地圖轉交給費雪泰格，這筆單子就算成了。

牢獄裏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絕望神情讓我有些厭煩，因此很多地方都只是略略看過，直到經過一個鐵門，我不自禁便駐了足。

那是三個小女孩。

他們的靈壓雖還不強，卻尖銳有力，毫不瑟縮。雖也和其他人一樣只有狹窄的空間供她們行動，但目光銳銳，還帶著對未來的希望——在這樣的地方還能有這樣眼神的人，實在是有趣。

“餵？千葉？怎麽不動了？”

“突然有點想法，稍等哦，三席。”

掛去通訊設備，我朝三人轉過了身。

三人發色各異，為首的那人有著黑色的柔順長直發，五官嫵媚，雙眸有神，一看便是個美人胚子。另兩個雖也不差，但與之一比，終究是遜色了很多。腰間的斬魄刀稍有些躁動，這讓我很是不悅，一掌按住了首烏的刀柄，蹙了蹙眉，在內心世界很是憤然地低聲道：

“你發什麽春啊首烏，有點矜持行麽？說出去都不敢說你是我的斬魄刀！”

“你懂什麽？虧你還是搞科學的？不知道有種東西叫‘變異’麽？”

“餵這不是重點吧！”

俗話說，不怕對手如虎，就怕隊友如豬。雖然我承認首烏的能力是十分好用，但每次和他稍作交流，我都不由自主地感嘆……我的斬魄刀，真是連豬的智商都不如。

和自家刀做鬥爭時一時忘我，差點忘了眼前的三個女孩。於是，當我再次轉過頭看見她們時，見另兩人已經站在了那個黑發少女前方，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她半個身形——當然並沒有用就是了。

……所以說，我並不是來和她們吵架的啊。

我只能側了側頭，在腦中思索了一番少有的幾次在靜靈庭聽到的表現善意的臺詞，稍稍感受了一下意境，繼而認真道：

“那個，我是來打醬油的，你們喜歡什麽口味的？”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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